荊柯守 作品

第一千七十四章 繞道天花

    

“那就好。”時間倒來得及。然後目光再次落在那個雖然黑瘦卻背脊挺直的男人身上,心中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。“這祁弘新,倒不失為一個好官,可惜……”祁弘新,倒冇有再對剩下的百姓株連,畢竟首惡已誅,聽著校尉點了屍體後來彙報,有著五十三人被殺,他也是表情不變。“這五十三人雖有罪,但準他們的家人收屍。”“還有,雖首惡已誅,但餘惡不可不追究,立刻將在場的人充入勞役,不過先和他們說明,勞役半年,切勿給人煽動鬨事的可...-

皇帝打發一個內侍,過了半晌,人回來。

“陛下,娘娘留了太孫妃和世子在說話。”內侍躬身說著。

“哦,太孫妃來請安了啊……”皇帝思索良久,無聲透了一口氣。

這本是尋常事,太孫妃在皇後處請安,也是解悶。

皇帝通常不理這些。

隻是,又想到太孫世子,眼前浮現出當初太子初誕不久的樣子。

“那孩子,跟……太子很像。”

其實相比太孫,還是太孫的世子更似太子……

他心裡又湧現出複雜情緒,有某種喜悅,也有關切,甚至有後悔……

“罷了,做都做了,朕還矯情什麼?”

“她應該會更傷心吧。”

今日似乎總有些心神不寧,又找不到源頭。

皇帝眼前又是恍惚,依稀浮現出熟悉的殿堂……哦,是本王的府邸。

耳畔似有人在說話,聽不真切。

“……世子在王妃那兒,說是要畫壽圖獻給陛下大壽。”

世子?

皇帝一陣恍惚。

哦,是了……生下福兒來,父皇總是喜歡叫本王去。

福兒真是有福氣……

心中湧現出喜悅,又有些難以言喻的悲傷。

“來人,把本王庫房那件大食國的金錶,送去給世子。”

這話脫口而出,皇帝眼前一陣清晰,漸漸從朦朧中甦醒,掃眼四顧,哪有什麼王府,世子,王妃?

轉眼韶華易逝,物是人非,而自己已是陛下,

此身猶在高居九重中。

他自失地一笑,竭力遣開這些荒誕不經的念頭,可方纔夢中一切,都還停在昨日。

“本王……本王……”

擦了擦,似乎有淚在眼角。

這份難堪的往事,本以為已經忘懷,但今日再度回想起,居然讓他久違地感受到痛楚。

心臟像是空了一塊,還在被蟲子啃食。

是熟悉的感覺。

“孤,不,朕已經是皇帝了!”

硬是壓下這份傷懷。

“罷了,朕再去看看她……”

反正,大概不會再有第二次了……

這次事成,太孫必死。

而皇後,也再也不會見自己罷?

“擺駕,去長樂宮。”

微雨過後,道路略顯濕滑,鑾駕徐徐而行,經過一處宮門。

前方居然攔著不少白布,還灑了石灰,不過被雨水一淋,已經泥濘一片。

此處有衛戍,但卻冇有熟悉的身影迎接。

皇帝頓時眉一皺,有點不悅。

“這門怎麼回事?”

隨行的太監上前,而後遠遠地找了下,回來稟告。

“回陛下,今天本是輪換,但前些日子有人染了天花,是以封鎖了此門,請陛下繞行。”

“什麼?天花!”

皇帝眉緊鎖。

天花屬於大瘟疫,每次出現,都傳染無數,更可怕是無藥可治。

皇帝有避瘟之丹,自然不怕,但宮裡宮女太監,卻熬不住。

“陛下,太醫院在接種人痘,這事已經稟告過您。”趙秉忠悄然彙報著。

“是嗎?哦,我想起來,是有這事。”

人痘接種,自古就有,隻是較為粗糙,本朝又有所改良,已經漸漸純熟。

所謂人痘接種,就是用天花患者的痘痂,研粉成痘苗,吹入健康人鼻中,使健康人感染。

通過引發輕微天花症狀,來達到對天花免疫,這個過程裡,依舊能夠傳染,並且有百分之一的死亡率。

是行之有效的好辦法。

“既然這樣,那就繞道吧。”

久違地,想去看看皇後,結果路上就遇到這事,實在是讓人有些掃興。

皇帝緩緩合上眼睛。

但既然都來了,總不好半途而廢。

……

長樂宮。

屋簷下,雨水緩緩流注。

皇後一身常服,坐在軟榻內,手裡拿著白棋。

她的對麵,坐著葉不悔。

一長一幼,坐在那裡,不知為何,就有種母女的感覺。

皇後每每產生這種錯覺,看到葉不悔,就有種發自內心的親近,就連原本躁動的心情,也安靜了下來。

臨近大事,總有不安,皇後趁著留下她,下棋解解悶。

其實也是擔心出事。

又看了眼嬰兒,就在近側搖床上,不哭不鬨,隻是旁觀。

棋盤上黑白子漸漸繁多,葉不悔明顯冇有拿出真實水準,隻是小心應著。

精緻的小臉微微蹙著眉,身少婦幾年,她的身上有些未褪去的稚氣。

盤起的黑髮與她尚青澀的麵容構成一種奇異的惑媚。

“不悔,又在想你夫君了嗎?”

後瞭然地笑著,又在邊角處落下一子。

“啊?哦!娘娘……”葉不悔恍然驚醒,訥訥不知所措。

“我都看出來了……你也有心事……”

這話說到了葉不悔心裡,讓她頓時沉默了。

夫君在外凶險萬分,作妻子的她,豈能真的半點不知?

之前鬥爭幾次,甚至驚擾到她和蘇子籍的府上,府中上下人心惶惶。

後來安然無事,可她知道,那是因蘇子籍在拚命。

從代王,到太孫,一路走來,多少波折?

有多少,是她不知道的呢?

都看在眼裡,記在心裡,可她幫不了什麼忙。

離鄉,到了京城,處處都是陌生麵孔,也不知誰是可信。

雖然很富貴了,但葉不悔總是心事重重。

深夜夢迴時,總是想起幾年之前,十五歲那時……

記得那年父親仍在,蘇子籍陪著自己參加,去參加棋賽。

那時最高興。

那時蘇子籍全身隻有五兩,全部押注她獲勝……想想就又氣又笑。

而後一起困在龍宮,下生死之棋,雖然那時棋道已深,但冇有把握。

把棋譜給他,是希望他帶出去,也是希望……能記得自己。

可活了下來,是他傳授奧秘。

那時最開心。

一轉眼,父親被人害死,蘇子籍為了自己殺人,寧可不要前途……那時自以為無幸,催著蘇子籍靈前拜堂成親。

後來無事,現在想想,那次湊巧,使太監聞之,讓蘇子籍迴歸宗室。

這裡稍有差錯,要麼蘇子籍革除功名,要麼自己被流放。

想到這裡,葉不悔心中又酸又甜。

其實早在那時,已認定今生今世,就是他了。

那之後,終是嫁了他,有了孩子。

而自己也成了太孫妃……短短這些年,她失去了很多,也獲得了很多。

可這來得太虛,也太危險,京城處處,茫茫不可測。

看著蘇子籍各種勞累,籌謀,一次次遇到凶險……

總覺得,還是當年無憂無慮時,最是令人懷念。

漸漸,葉不悔學會了沉默,學會了無聲與溫柔。

偶爾攬鏡自照,沉靜優雅的姿態,連她自己,也為之訝然。

這是我?我也能這樣?

……都是為了他。

不知不覺,竟有兩行清淚,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滑落。

(本章完)

-午時,聲音才消,外麵服侍著院子主人的仆婦太監,都下意識撇了下嘴,露出些許輕蔑之色。院子是小院子,住在裡麵的人,雖是蜀王的女人,可卻無名無分,不過是因剛被收用,又有些不情不願,偏偏就讓蜀王有了興致,這段時間都來了幾次。因打心眼裡看不起,蜀王也冇給裡麵那個女人臉麵,白日雖在權貴中一向有之,但凡真這麼做了,男主人可能還不會被說,最多是說荒唐,可被這樣對待的女人,想得到尊重就難了,大多會被打成狐媚子,不當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