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riest 作品

第22章 聖手

    

伶俐、臨危不亂,剛才就被他用鋼刀給剁成肉泥了。”周子舒笑道:“溫好人,你先前不是一口咬定,這禍事不是你惹來的麽?”溫客行理直氣壯地道:“你看他腰上那鬼麵娃娃,你再看外麵的那年輕人,媳婦都沒來得及娶就沒了腦袋,這明什麽?明他是個壞人,還是特別壞特別壞的那種,壞人要殺好人,這要理由麽?”周子舒無言以對地看著他。溫客行搖搖頭,語重心長地道:“我瞧你也老大不的了,這點道理竟然都不明白,怎麽活到這麽大的,真...溫客行幹淨利落地吸幹了他手臂上毒血,手法熟練地替他處理了一下,解開周子舒的穴道,然後從懷中摸出一個藥瓶,倒出兩粒丸藥,一粒塞進自己嘴裏,另一粒拿在手中,笑盈盈地送到周子舒嘴邊,淫/聲浪語地拖著長音道:“來,阿絮,張嘴。”

周子舒麵沉似水地看著他,溫客行定力十足,仍然笑得陽光燦爛,好像哪怕對方的目光化成錐子,也戳不爛他城牆一般的臉皮。他還意味深長地往張成嶺那裏掃了一眼,故意壓低了聲音道:“看也看過了,親也親過了,你還害羞個什麽?”

周子舒抬手接過藥丸,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。

溫客行這才對呆若木雞的張成嶺招招手,心情很好地道:“你師父好不容易不跑了,怎麽還不跟來?”

此時已經要黑下來了,張成嶺被那隻毒蠍一路從洞庭英雄大會處誘來,也不知道跑出了多遠,正經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那麽一個地方,十分不尷不尬。

周子舒去了片刻,拎回了幾隻大野兔子,他嘴上雖沒什麽,卻還是連另外兩個人的口糧一起打出來了,隻聽溫客行笑眯眯地對張成嶺道:“你知道世界上第二可愛的一種人是什麽樣麽?”

張成嶺抬頭望著他,覺得雖是師父受傷在先,可這男人竟能毫不費力地製住他,可見功夫是很高了,又加上人還有點瘋瘋癲癲,於是更敬畏他了,便順從沉默地搖搖頭。

溫客行道:“是嘴硬心軟的人——那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愛的一種人是什麽樣的麽?”

周子舒幹淨利落地將幾隻兔子開膛破肚,聞言冷颼颼地掃了溫客行一眼,吩咐道:“別在那扯淡了,去撿點柴禾來。”

溫客行樂顛顛地應了一聲,轉身便要走,瞥見張成嶺仍以一種非常奇妙且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,還以為是這孩子好奇心和求知慾太盛,於是好為人師地解釋道:“是腰細腿長並且嘴硬心軟的人。”

隻聽周子舒淡淡地接道:“鬼,別聽他自誇。”

張成嶺又猶疑不定地把目光對準周子舒,心想莫不是自己理解錯了,可這位得明明是……

周子舒接著道:“離他遠點,他想老牛吃嫩草。”

溫客行被枯枝敗葉絆了一個趔趄,委委屈屈地回過頭來:“阿絮,你太屈我的心了。”

周子舒指著幾隻野兔的屍體道:“你若是再不去撿柴禾,我就叫你和你這幾位兄弟一起開膛破肚。”

溫客行一驚,立刻捂住了肚子,真的像兔子一樣萬分警惕地跑了。

周子舒找了條溪流洗了手,有些不自在地將被撕了大半的袖子在身上裹了裹,手臂上溫客行嘴唇的觸感好像還在似的,他方纔清楚地感覺到,那人吸完毒血以後,竟然還在他的傷口上舔了一下,登時便叫他頭皮一炸——絕對是故意的。

周子舒於是憤憤地把臉上的人皮麵具扯下來,隨手丟在水裏,心道能把男色好得如此這般饑不擇食、如此這般光明正大、如此這般無處不發情的,他活了這麽多年,還真就認識這麽一朵狗尾巴花一樣的奇葩。

他轉過臉去,張成嶺便又看見那張熟悉的麵孔了,驚喜交加地叫了一聲:“師父!”——好像他才認出來的似的,狗似的跟在他身後轉來轉去,又好像怕惹他煩,心翼翼地保持著一定距離。

周子舒拿眼角瞥見,心就軟了,對他招招手:“你過來。”

張成嶺屁顛屁顛地湊到他跟前,諂媚地叫道:“師父。”

周子舒想了想,道:“以你的腳程,今日恐怕回不去,得露宿一宿,明日一早,我再送你回去找趙大俠。”

張成嶺的眼神刹那間便暗淡下去了,他也沒什麽,隻是垂頭喪氣地看著自己的鞋尖,悶悶地不言聲。周子舒自來是吃軟不吃硬的,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套,隻得幹咳一聲,皺眉道:“你這又是幹什麽?”

張成嶺依舊低著頭,低低地道:“是。”

便又不吱聲了,隻是拿眼神一眼一眼地偷偷瞟著周子舒,被發現了就迅速轉開,嘴往下撇著,眼睛眨巴眨巴的,睫毛上居然還沾著一顆淚珠。

周子舒靠著一棵樹,一屁股坐下,真弄不清該拿這東西怎麽辦纔好,也不知道是不是張玉森張大俠命裏沒女兒,打把這兒子當姑娘養,就養出這麽個東西來。於是假意不耐煩,皺起眉低喝一聲:“你站直了,抬起頭來!”

張成嶺一激靈,就站直了,抬起頭來,這麽一抬頭不要緊,眼眶裏晃呀晃的淚珠就撲簌簌地掉下來了,把周子舒看得糟心不已,不自覺地稍微放柔了一點聲音,道:“你把臉擦幹淨了,還是不是男人了?什麽大不了的事兒,至於就哭麽?”

張成嶺用力抹了一把臉,沒抹幹淨,反而更委屈了,眼淚越擦越多,最後他終於忍不住了,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哽咽道:“師父……師……我也沒、沒老哭,我、我……我就是看見你,看見你才委屈……我、我……我……”

周子舒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,不願再和他對視,勉強維持著漠然的神色,移開了視線。

這時溫客行抱著一堆生火的東西回來了,一看這陣仗,先怔了一下。

已經完全暗下來了,地平線上的光正慢慢湮滅,西方一片慘淡的灰白,昏星從樹梢上吊了上去,夜風起來,涼意慢慢滲了出來。

溫客行也沒什麽,削了幾根木頭,升起了火,將周子舒處理好的兔子架了上去,耐心地烤著,嘴裏沒影沒調地哼著一首曲,聽起來有點像十八摸,十分符合他的一貫風格。周子舒默然不語地坐在一邊,一條腿蜷起來,胳膊搭在膝蓋上,張成嶺在一邊拚命地壓抑著哽咽。

半晌,肉的香味飄出來了,張成嶺的肚子被勾得叫了一聲,少年一張花臉紅了,溫客行這才笑著瞥了他一眼:“還得再等等,沒烤透呢。”

張成嶺乖巧地點點頭,溫客行覺得他簡直比兔子還乖,便轉頭對周子舒道:“哎,我,他願意跟著你,你就讓他跟著唄,你若是不待見他,又幾次三番的救他做什麽?”

周子舒慢吞吞地站起來,湊過來,將雙手放在火堆上烤著,胸口的幾處穴位微微地疼起來,這使得他有些畏寒。

溫客行便拿鞋尖踢了他一下:“問你呢。”

周子舒仍舊慢吞吞地道:“我樂意。”

張成嶺卻突然話了,他聲音裏還帶著點嘶啞,有點顫抖,低聲道:“師父還是別帶著我了,我是個麻煩,好多人想殺我,我……我功夫也不行,還連累師父受傷……”

溫客行安慰道:“沒事,他皮糙肉厚——你瞪我做什麽,別人都一張皮,你成把自己包得粽子一樣,一層不夠還又糊一層。”

見張成嶺一愣一愣的,溫客行還很耐心地解釋道:“你瞧他那胳膊,手腕以下和手腕以上是兩個顏色吧,你這師父頂藏頭露尾了,到如今也不願意跟我坦誠相見。”

周子舒懶得理會他,自己動手從那正烤著的兔子腿上撕下一塊肉,放進嘴裏慢慢嚼著。

再要去撕,卻被溫客行躲開了,後者嫌棄地道:“你餓死鬼投胎麽,油還沒完全烤出來呢。”

周子舒不緊不慢地把兔肉嚥下去,纔看著他道:“你娘們兒投胎麽,身上一股子脂粉味、隨身帶著帕子也就算了,嘴還那麽碎,哪來那麽多廢話?”

溫客行就閉嘴了。

片刻後,兔子烤好了,皮肉都金燦燦的,外酥裏嫩,周子舒便把張成嶺也叫過來,兩個男人一個孩子,誰也沒客氣,都餓了一了,相對無言地一通狼吞虎嚥,沒過多久,那幾隻肥肥大大的野兔,便成了一堆幹幹淨淨的骨頭。

吃飽喝足了,三個人在火堆旁烤了一會火,周子舒便自行靠在一邊閉目養神去了,溫客行這才對張成嶺道:“你功夫怎麽不行?你爹沒教過你麽?”

張成嶺低聲道:“教過,隻是我資質愚鈍,又不願意用功,大多都不記得了。”

溫客行想了想,搖頭道:“時候我爹教我功夫的時候,我也不願意用功,跟你差不多,不過我資質不大愚鈍……”

一邊周子舒沒睜眼,聞言卻忍不住嗤笑了一聲。

溫客行沒理他,隻上下打量了張成嶺一番,隨口問道:“你願不願意學功夫?”

張成嶺猛地抬起頭來,目光灼灼地看著他。

那目光熱烈得簡直叫溫客行一怔,他好像有很久很久,沒有看見過這樣執著、這樣坦白、這樣不顧一切的渴望的目光了,忍不住道:“你這……你這東西,怎麽一聽這個就跟餓狼似的?”

張成嶺忽然跪了下來:“前輩!我求求你指點我,讓我幹什麽都行!”

溫客行摸摸鼻子,幹咳一聲道:“瞧你這話得,我對你這麽嫩的沒什麽興趣……咳!”

火光映紅了少年的麵龐,他那還略帶稚氣的臉上攏上了一層不出的堅毅之色,卻又帶著孩子氣的脆弱和懇求。

溫客行被他盯了片刻,竟和周子舒反應十分一致,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。猶豫了一下,他歎了口氣,站起來,拍打了一□上沾的土,又撿起一根一尺長的木棍,嘴裏道:“行啊,我就教你幾招,看仔細了,沒第二回。”

言罷,還真就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地慢慢演示起來,張成嶺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,從頭看到了尾,便也爬起來,自己跟著練。這確實不是個聰明孩子,溫客行雖了就教一遍,卻到底還是忍不住一邊糾正,一邊細細地給他講,張成嶺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,激動得話音都顫起來了,一迭聲地道:“多謝前輩,多謝前輩!”

溫客行顯然也沒受過別人這樣熱情的感激,竟難得地顯出幾分拘謹來。

幾乎就這麽過了大半夜,張成嶺仍一點也不累似的,兀自在一邊比劃著。溫客行沉默地坐在一邊,臉上沒了笑容,好像若有所思著什麽似的。

忽聽一邊早睡著了一般的周子舒輕輕地問道:“你姓溫……當年的‘聖手’溫如玉是你什麽人?”

溫客行整個人好像都震了一下,半晌,才低低地道:“家父。”

周子舒睜開眼睛,盯著他的側影看了一會,再開口,語氣已而鄭重了不少:“久聞溫如玉溫前輩聖手仁心,早年持‘秋明劍’與其妻神醫穀妙妙行走江湖之時,救人無數,後來一同歸隱,再沒人知道其去向,竟是令尊,失敬。”道,“那位姑娘可以進來了。”陌生青年打量了他們三人一番,抱拳道:“在下鄧寬,家師高崇,這位是我師妹高憐,我二人原本出門曆練,前些日子收到家師傳信,才趕著在洞庭大會之前趕回來,不知幾位如何稱呼?”曹蔚寧忙道:“哦,失敬失敬,久聞鄧少俠大名,還有這位姑娘,是高崇高大俠的女兒吧?在下清風劍派曹蔚寧,奉掌門之令參加洞庭大會,師叔他老人家應該不日便到,路上被這位……這位神偷摸去了盤纏,多虧了那位周兄和溫兄仗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