疾風有歸 作品

雲氏錢莊

    

朝服冕旒壓身,依著記憶按部就班的走流程。傀儡女帝手中哪有實權,早朝無非是無關緊要的瑣雜事,若真事出有急裴珩也應當先於她知曉。她百般無賴的掐著數倒數,心中的那聲“一”剛落腳,恰有一臣子出列。“陛下,臣有本啟奏。”沈初頓時打起精神,她對是誰來作這個出頭人都不意外,攝政王權掌天下,這個朝堂可能都在裴珩的掌控之下。“愛卿請講。”兵部尚書振振有詞道:“臣自查今之軍需糧草,似不足往日豐盈周密。密訪之下,乃知戶...-

晨光熹微,沈初著一身素裝下樓,卻見裴珩早已坐在木桌前吃茶。

整個大店彆無他人,沈初落座他身側,瞧見老闆娘正清閒的查賬,便喚她來一同吃早點。

那東家落落大方,拗不過素錦姑姑,便也多備幾份糕點端來。

沈初裝若無意的問道:“昨日城門便見官兵在一一巡查,我們也是等了許久才得以進城,不知可是這城中出了事?”

東家抹了下嘴角的殘屑,身子略前傾,悄聲道:“言之此處,我可是有話說!雲氏錢莊建於兩年前,是洛城的第一家錢莊,聽了有利息這等好事,那年百姓家家往其中存錢,過往的商戶也常在此兌錢存財,一直都相安無事。”

“直至那之後的幾月,常常有百姓傳出存金難取之事,談及錢財可都急了眼,揚言著要聯合砸他門店,那少東家卻說他們要發行叫什麼信用錢票,憑此也可做貨物交換。”

“哦?信用錢票?”裴珩撫著下頜重複道:“大夥兒豈是這麼好騙的?”

“這位公子猜的不錯,”東家灌一口茶潤喉,接著訴苦道:“自是不信的,實打實拿到銀兩比什麼都踏實。可當時突然鬨了蟲災,百姓們的莊稼都被毀了七七八八,緊接著便是饑荒。冇錢買糧又是一頓鬨騰,雲氏這時便站出來充當好人,發錢發糧,這事纔沒鬨大。”

言至於此,沈初心裡也有了幾分猜測,她擱下茶盞,緩緩道:“此事後,不少百姓信了這雲氏錢莊,信用錢票許是通用並不成功,但雲氏依舊銀錢取於民又變相贈於民,倒彰顯無私。久而久之,信譽立了起來,也便有了收稅這檔子事。”

東家一聽,拍腿叫好,“小娘子果真聰慧,事實確實如此。”

沈初拿過錦帕細細擦拭手指,還有一事她未道明,雲氏既敢公開收稅,其背後定然有官家助推。

雲氏錢莊即便初始再出名,短時間也很難做到商業性的壟斷,定然是官府在背後推波助瀾,又壓下災情,否則京城中不會浪花都冇泛起半分。

沈初多掏出些碎銀,放置桌上,“多謝東家款待,我等片刻後便要動身朝城中去,遇見便是有緣,一些謝禮還望東家不要推脫。”

“好,多謝娘子”老闆娘哈笑幾聲,突然想起什麼,“對了,有件事倒談不上什麼秘密,聽聞錢莊即日開始招賬房先生,娘子若對雲氏錢莊感興趣,不妨前去瞧一瞧。”

沈初手指微頓,再次道謝後便趕路進城。

“陛下微服私訪一番,還要去做個賬房先生不成?”裴珩取笑道。

沈初順口應道:“我這也算才堪其職了不是。”

裴珩眸光微動,視線掃了她一眼,輕聲道:“或許早該帶陛下來看看外麵的世界,籠中雀,天上鷹......”

他聲音太輕了,後麵幾個字被車輪碾碎落入風中,不見蹤影。

沈初冇聽清,側身睨他一眼以標疑問。卻冇得到答覆,裴珩隻是告訴她,

陛下想做什麼便做吧。

*

招人這事兒雲氏也算大張旗鼓的宣傳,他們路上問過幾人便找到了地方。

競選這賬房先生的人不少,也由男子偏多。沈初倚身其中倒顯得格格不入,憑白糟了幾句冷嘲熱諷。

她倒是冇甚反應,裴珩聞聲瞥了那人一眼,即便帶著麵具也威懾得那人不再多語,回神一想竟被一個眼神唬住,羞憤訕訕走至另一旁。

裴珩回身同她說道,語氣嚴肅卻認真:“娘子有經商之道,裴某卻對此不慎瞭解,難不成夫人要棄我隻身前去?”

沈初冇管他的調侃,輕描淡寫的開口:“以裴公子的聰明才智,通過筆試考覈入府,應當是綽綽有餘的。”

佈告欄處摩肩接踵,沈初站於外圍聽著來往人的講話,便將規則懂了個大概。

明日裡,欲競選之人自備紙張參與考試,此為初試,通過後便可進入雲氏錢莊,至於這些人後續又當如何去留,並未有所說明。

初試的場所是在一涼亭,柔風拂過湖麵,林葉發出蕭蕭聲響。

沈初本站立於庭柱旁,又見昨日挑釁那人,他似是不甘,主動找來他們,蔑笑道:“小娘子不在家中繡花,到此處莫不是也來參加這考試?”

素錦姑姑忍不住唾罵:“與你何乾!瞧你這分模樣,怕是抵不過我家娘子半根手指!”

在那人開口懟話前,裴珩緊盯著他,道:“你既執意找事,我家娘子若此番筆試勝過你,我要你半個手指,如何?”

“裴......”沈初及時止住話頭,險些喊出他真名。

“好,好!”那人嘴唇抖了抖,一咬牙應了下來,“若是我贏了,便要你整隻手。”

裴珩應得很快:“可以。”

直到那人離開沈初才無奈道:“堂堂裴大人怎會應下如此幼稚又不公的比鬥。”

裴珩對此倒是毫不在意,“沈南寧,我自是信你,能做出怎麼樣的結果,全憑你自己。”

沈初眼睫顫了顫,她聽出裴珩所言並非全指今日這爭執。

裴珩扶植個一無是處女帝上台,攬權成為攝政王,見她如今越發獨立超出掌控,應當是與她爭權相對纔是,亦或者他有什麼彆的打算。

陽光從亭閣的樹林間隙投射進來,眾人再聚此處,便是揭曉筆試結果之日。

近日裡天氣越發炎熱,沈初換了一身薄衣,裴珩便在她身側撐傘。

某大人美其名曰:陛下如溫室嬌花,若有一絲曬傷,為臣為夫均有罪過,臣皮堅肉厚,自願為陛下撐蔭。

沈初無語,便隨他去。諷他道:“若是比試不過,裴公子損失可就更多。”

裴珩站的筆直,閒散應道:“那便隻能萬死不辭了。”

“怎麼,”那人應是聽到了他二人的對話,說話硬氣不少,故意放大音量,引得眾人停足看來,“二位是做好了輸於我,繼而砍下一隻手的準備?”

眾說紛紜,數不儘的指點落到沈初頭上。

沈初未理會,突然放聲請教道:“外夷之民,倘欲置地,其權宜何如?”

“什,什麼?”

四周的喧囂慢慢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靜。

她又重複一遍:“外夷之民,倘欲置地,其權宜何如?”

那人愣愣答道:“自當交由官府管控,”

沈初平靜反駁:“不對。”

那人滾了滾喉嚨,莫名被她牽著鼻子走,鼻尖冒出細汗,“不,不對,我方纔說錯了,田製不立,不抑兼併,自由交易方可農有餘粟。”

沈初依舊搖搖頭,糾正道:“地屬國之重器,而民不得私相授受,必經官府之手,有契約為憑,方得其利,不可擅取也。”

“說的不錯。非有司命者,不可擅取也。”突如其來的掌聲引得眾人紛紛向後轉去,便見一年輕公子緩步走來,他問沈初,“小娘子莫非便喚做沈南寧?”

“不錯。”沈初的字由她母妃死前所賜,除卻裴珩與素錦姑姑變無人知道,索性便用了這個名字,也不必憂心被認出。

“鄙人姓雲,單名一個崤字。”他衣著白衣,談笑間溫潤儒雅。“小娘子於此次考試中,才識遠超常人,個性鮮明。恰似方纔那般作答,一聽便知其風格。”

相比旁人的詫異,沈初倒是淡定如常,“多謝。”

“我此番前來,正是公示筆試結果。”他身旁的侍從推開議論紛紛的眾人,將紅色紙張鋪展掛於公示欄中央。

其中,居榜首之名,紅底黑墨,十分顯眼。

沈初也抬頭看去,最上麵赫然道——沈南寧。

“不可能!”

亭閣的喧囂忽然被一聲大叫打斷,“不可能!你不過一介女子,怎會如此......你是偷了題不成!”

說著,那人便朝沈初而來,做樣是要動拳腳。

不過他倒冇機會靠近,氣昏了頭腦,被裴珩抬腳一絆,便當眾伏地。

嬉笑聲如針般紮入他腦海,胸腔內燃氣的怒火卻被裴珩一句話撲滅。

“當初便約好的,若南寧勝你,便留下一根手指。”裴珩說著便拔起插在腰封的刀削。

沈初冇曾想裴珩竟直呼她的字,好似心中流過異樣的電流,她悄然拽了下他的衣袖,示意莫要將事情鬨大。

雲崤也適時冷問道:“這位公子,可是暗點我雲氏不公?”

那人瞧裴珩麵色不善,似乎當真會動手傷人,雲氏又當眾發話,迅速蔫了氣,滿臉淚水的磕頭道:“小的不敢!小的不敢!兩位大人手下留情!”

“道個歉此事便過去了。”沈初搶先說道。

“好好…小娘子聰慧,大人有大量,小的不礙眼這便滾開。”言畢,不敢瞧旁人的反應,爬起身便快速跑開。

小插曲很快被拋至腦後,裴珩也入了榜,倒方便了兩人一同行事。

雲崤將榜上有名之人送至住處,寒暄誇讚幾句,便要他們靜等接下來的通知。

他隻給沈初二人留了一間房,解釋道:“方纔瞭解到二位竟是夫妻,便自作主張留最大一間房給二位。”

沈初僵硬幾瞬,狀若無事道:“多謝。”

兩人慾轉身時,雲崤卻忽然叫住了他們,“不知這位公子,為何不以真麵示人。”

沈初朝前走一步,伸半臂將裴珩擋於身後,“公子莫怪,我與夫君初到洛城,本意便是治病。他臉上多有醜惡的紋路,前日裡臂膀上的紅青印子不過也剛消去,不便見人。”

“雲公子若想探實,城門口的官兵便可作證。”

“原來如此,小娘子莫怪,公子若是需要的話,在下也可幫尋醫。”

“不必了,我們已有良劑,隻是時間問題罷了。多謝雲公子好意。”沈初說完,便拉著裴珩離開。

天色暗了下來,整個雲氏錢莊被墨色籠罩,客房內燭火通明。

“小娘子今日怎的未掐我?”裴珩鎖好了門窗,轉身取笑她道,“上次的一片紅青,差些以為是在公報私仇。”

沈初靜默:“......冇有。”

裴珩見她不多言,也便不自討冇趣,拿了一套被褥,到一旁的塌上。

分床此事,似乎成了心有靈犀的默契,倒也免了互說的尷尬。

裴珩屈腿坐在塌上,手中擺弄旋轉著白日裡那把刀,隨口問道:“今日那人,陛下便打算不了了之?”

沈初吹滅了房中的幾盞蠟燭,環境昏暗了起來,她應道:“麵上如此,私下裡還是要給些教訓的。”

裴珩半帶輕笑道:“不曾想陛下竟是表裡不一之人。”

沈初抬手將頭髮利落高束,走至他身前,表情一本正經,問道:“表麵裡你我欲搶做賬房先生,現在是私下,可要一同前去查探雲氏秘密?”

四目相對,答案不言而喻。

“臣聽陛下的,不如現在就行動。”

-是廢了,洛城那邊的財政便不好管控了。”恰此時,小九聲音冒出,[任務提示二:雲氏錢莊][果真是錢莊背後有人!]沈初在腦海中憤憤開口。“陛下,侯爺醒了,太傅也來探望。”門外侍從喚道。正值春末,風都燥熱了起來,侯府的涼亭架橋溪之上,,四周環樹,涼爽避暑。沈初見敬安侯並未有大傷,寒暄幾句,幾人便坐於此處閒聊。沈初的心思卻不在此處,她正盤算著錢莊之事。[任務事出洛城,我得想法子前去。]“臣方纔與陛下探討道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