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屠狗 作品

第120章 寒潭中的地火穀

    

少有些吃驚。這幾十年裏,他可鮮少見到自家師父這麽上心的,這虎踞龍盤……“小月啊?”龍夕象回過神來,看著空中漸散的雲霧,他舒展眉頭:“都散了吧!”這句話,自然是說給其他門人弟子。他發話自然無人敢不聽,紛紛躬身行禮後退去,隻有韓同、鬥月和尚等寥寥幾人沒走。“師叔可是發現了什麽?”韓同沒忍住,虎踞龍盤即便對於他來說都算是傳說了,至少近八百年裏,宗門根本沒有類似的傳言與記載。龍夕象看了他一眼:“你是?”“...「五階,像是分水嶺。」

去鑄兵穀的路上,黎淵仍在琢磨著掌兵籙的變化,以及合兵爐。

除卻必須要用到‘香火外,這爐子簡直沒有任何缺陷。

「之後,得想辦法弄些香火來。」

乘舟渡湖,午後的陽光灑在寒潭上頗為耀目,黎淵瞥見了梁阿水。

他撐著小舟,引渡著來回的弟子。

內門弟子的待遇要優於外門,每月都有五兩銀子的月錢可拿,

五兩銀子,對於尋常百姓而言不少,卻遠不足夠內門弟子練功所需,自然就要賺錢。

寒潭引渡就屬於這種任務。

不過黎淵猜測,梁阿水應該還是想著怎麽打魚,這片寒潭裏,可不乏靈魚。

「真傳弟子……」

遠遠的看到向自己打招呼的黎淵,梁阿水點頭回應,心下複雜。

內門弟子與真傳弟子之間的差距,比少爺與陪讀書童的差距都大。

別的不說,隻是真傳大典後的賞賜,內門弟子一輩子都賺不來。

更不要說其他隱性的待遇了。

比如,寒潭擺渡,尋常弟子往返一次就要付一錢銀子,真傳弟子就不需要。

「若釣不到靈魚,十年我都不一定能成內壯,更別說真傳了。」

梁阿水心下歎氣,專心擺渡,繼續湊自己調配魚餌的銀子。

「改天,我也試試能不能摸幾條靈魚。」

看著湖麵上的粼粼波光,黎淵心中微動,府城不乏豪富之家,靈魚的價格可遠超高柳縣。

最主要的是,滋味委實很好,他很喜歡。

呼呼~

湖風徐吹。

舢板上,黎淵環顧山川美景,看似賞景,實則掃視著各處,想要找裂海玄鯨錘。

「這把錘子的出現,莫不是有時限?得等到明年年後?」

一無所獲的黎淵心下歎氣,掌兵籙晉升五階之後,二十米之內的兵刃,他凝神都可感知。

但神兵山脈占地數千裏,漫無目的的尋找,那無異於大海撈針。

「會不會在鑄兵穀裏?」

下了渡船,黎淵走向鑄兵穀,目光遠眺,可以看到一根根筆直且粗大的煙囪。

黑煙滾滾,隔著十裏都看得清楚。

神兵穀山門所在的湖心島,方圓約莫三四十裏,鑄兵穀在最東側,遠離宗門大典,也遠離弟子居所。

掌馭了二階**靴,黎淵的腳程更快,沒一會兒,已經到了鑄兵穀外。

此穀三麵都是小山,隻有一麵可以進入,有披甲神衛守護,戒備森嚴。

有著真傳令牌,黎淵暢通無阻,提著一階的錘兵就進了穀內。

長長的廊道還未走過,他就聽到了八萬裏中氣十足的聲音:

「什麽,我這錘子隻損壞這麽一角,你要價八百兩?!」

走過一線長廊,視線豁然開朗,黎淵一眼就瞧見了兩手叉腰的巨漢。

黎淵打量著此處深穀,正中是六根拔地不下百米的煙囪,四周似乎是弟子、匠師居住之地。

八萬裏站在一處地道口,怒目圓睜,一赤膊打扮的漢子被他噴了一臉唾沫,苦笑低頭:

「八師兄,穀內就是這麽個價格,你便是打死師弟,也沒辦法。」

「不修了!」

八萬裏火冒三丈,提錘轉身,這才瞧見黎淵:

「黎師弟,你錘子也壞了?」

瞥了一眼變形的長柄瓜錘,黎淵搖搖頭,加重語氣:

「沒,來見識見識。大師兄你

忘了,我也是鐵匠出身。」

「我差點忘了,你也是鐵匠!」

八萬裏拍拍腦門,這纔想起,他這位師弟最初可是被稱為鍛造奇才的。

想起來,他眼前一亮:

「師弟,你會修複錘兵嗎?」

「這有何難?」

黎淵心下大喜,卻佯作冷靜,沉穩些才更容易被人信任:

「去年年關前,我先後打造了兩把極品利刃,其中一口,就是重錘!」

「好!」

八萬裏心下大喜,瞪了一眼身後詫異的鐵匠,抬手就將擂鼓渾金錘丟了過去:

「修好這錘,師兄給你一千兩!」

說著,瞪了一眼身後的鐵匠,那鐵匠苦笑低頭,心中無語。

正常人誰能辦出這種事?

呼~

黎淵接過巨錘,眼神微亮。

這柄重錘至少在八百斤上下,以八萬裏的力氣揮舞,真是殺人利器。

「大師兄說的哪裏話?你我師兄弟,修把錘子哪裏能要銀子?」

黎淵擺擺手。

見他隨手接下重錘,還不要錢,八萬裏就更加滿意了:「七天後,我要出穀,時間可夠?」

七天時間也太短了點。

黎淵心下遺憾,自然點頭答應:「夠是夠了,不過,師兄這是要去哪?」

這可是五階的重錘,更有圓滿級鬥殺錘加持,對他的用處可太大了。

隻是他此時並不能滿足掌馭條件,隻是想趁機攬下這筆買賣。

錢不錢的無所謂,主要是先打出名氣。

八萬裏這麽大的嗓門,不用可浪費了。

「雲景郡裏有些事需要我走一遭。」

八萬裏搖搖頭,沒多說,隻是衝身後鐵匠冷哼一聲,轉身離去。

雲景郡?

黎淵心中微動,有心想問,但也識趣的沒開口。

少方白所在的白家就在雲景郡,此外,高柳縣也在……

「黎師兄。」

那鐵匠絲毫沒有被搶了買賣的惱怒,拱手施禮,頗有些熱情:

「師弟早聽說你是難得的鍛造天才,隻是這些天太忙,沒來得及去拜訪。」

「師兄?」

看了一眼這位的風霜老臉,黎淵笑著回應,跟著他走入地道。

鑄兵穀,不在地麵,而在地下。

寒潭水、烈火穀的名頭,他也是早就聽說過的。

這匠師名叫朱晨,是個外門弟子,看起來老成,實則方纔二十一,六歲入門就來了鑄兵穀。

朱晨頗為熱情,向他介紹著路上碰到的匠師,以及鑄兵穀內各種設施。

「烈火穀下,有著天然火脈,因四周盡是寒潭水,故而隻從此處宣泄,頗為炙熱,是天然的鑄兵地。」

剛進地道,黎淵就感受到了滾滾熱浪,越往下越熱,到了鍛造之地,他覺得呼吸都是熱的。

不過,比起溫度,他更在意的是眼角時不時閃過的兵刃光芒。

這一路下來,他至少感覺到了超過十把名器的存在,這百米地層裏,隻怕別有玄機。

「好家夥!」

百米下,空曠的鍛造之地,黎淵一眼就瞧見了那六根煙囪。

十人環抱的巨大煙囪深插入地底,每一個煙囪旁邊,都有數十個鍛造台。

每一處鍛造台下,居然都有滾燙的岩漿在流淌,各種催火、助燃的木炭更是不要錢一樣往裏塞。

「黎師兄,您自己進去吧。」

朱晨到這已經汗流浹背。

他方纔養出內勁,平日裏負責的是搬運鐵料,招待來往之人。

再有五六年都未必有資格拿錘。

「有勞了。」

黎淵點點頭,提著擂鼓渾金錘走向其中一處空著的煙囪。

朱晨早已通稟過,此時不少匠師都看了過來,其中一個隻著短褲的老者開口:

「韓垂鈞弟子?」

「回長老,弟子正是。」

黎淵躬身。

這老者身材高大,麵目方正滿臉虯髯,兩膀筋肉勁裝,而四肢粗大,正是龜形鶴背。

正是鑄兵穀三長老,雷驚川,成名數十年的鍛兵大師。

「嗡!」

黎淵話音未落,就聽到勁風來襲,不假思索抬手,兩膀筋肉膨脹,內勁勃發,將砸來的鍛造錘攥在掌中。

‘老頭好大力氣!

黎淵後退一步,隻覺手臂發麻,不過,瞥了眼這把鍛造錘,他心裏又不免一跳。

【奇兵鍛造錘(四階)】

【萬載熾火精鐵,混雜七十九種珍稀鐵料,經烈火千煉,百血淬火而成,有鍛造大師持之錘打兵刃上千,漸生靈異……】

【掌馭條件:鍛造術大圓滿、下乘錘法大圓滿、上乘錘法圓滿】

【掌馭效果:鑄兵術大成(淡青)、甲冑錘煉大成(淡青),兵甲通靈術(深青)、兵道鬥殺錘圓滿(深青)】

好東西!

攥上這把錘子,黎淵就有些不想撒手,這是他繼大匠之錘後,遇到過最好的鍛造錘。

「好筋骨,好力氣!」

雷驚川讚了一聲,招手:「來,外麵都傳你是鍛造奇才,來,讓老夫掌掌眼!」

「掌馭,大匠之錘!」

黎淵十分果斷的將掌馭不過三個小時的**靴換下來。

「碧精銅錘、精剛風虎杵、百煉破風槌、極品純鋼錘……大匠之錘!」

跨步來到雷驚川麵前,黎淵已經做好了準備。

鍛造地的打鐵聲停了大半,諸多匠師的目光紛紛看向這位‘鍛造奇才。

不等後者開口,黎淵已抬手一錘砸向了鍛造台上燒紅的鐵錠。

這一錘,是鍛造術大圓滿,是千斤之力、勢大力沉,更有錘類天賦加持。

「嗯?」

「咦?」

鑄兵穀內持錘的無一不是積年的匠師,眼光何其之毒辣,黎淵一錘砸出,不少人已瞧出了東西。

便是雷驚川都不由得挑眉。

轟!

錘落如雷炸,繼而,綿延不絕,好似江水滔滔,狂風席捲。

黎淵的錘法本就極好,披風錘圓滿,鬥殺錘也已精通,此刻更有四把重兵加大匠之錘的加持。

兼具力道、天賦、舉重若輕於一身,十八錘過後,已有人變了臉色。

三十六錘後,鍛造之地就隻剩了他的打鐵聲,當一百零八式鬥殺錘悉數打完,鍛造地一片死寂。

這樣密集均勻的錘聲,在場之人都能做到,可他們打鐵多久?

短的二三十年,長的不少四五十年,這小子纔多大?

「黎師弟,你真打鐵才兩年不到?」

有鐵匠放下鍛造錘,驚疑不定。

「聽這錘聲,這小子都不差我什麽了,這怎麽可能?」

「真有這樣天賦的鍛造奇才?」

「九形根骨的打鐵奇才?活見鬼了,神兵穀千年以來,哪有這種天賦的弟子來打鐵的?」

有人開口,鍛造地頓時躁動起來,議論紛紛。

真傳大典前後,黎淵的名字早已傳遍神兵穀,他們雖足不出戶,也聽說過。

不少人聽說過他鍛造奇才的名頭,但多半嗤之以鼻,畢竟,龍形根骨的天才,練武都嫌不夠,哪裏會來打鐵?

但現在……

「呼!」

一套錘法打完,黎淵氣定神閑,以他如今的體力,這已經不足以讓他落汗。

「嗯……」

雷驚川皺眉不語,伸手將那滾燙的熾火精鐵錠抓起來掂了掂,神色終於變化。

神兵穀不乏錘法好手,他甚至見過韓垂鈞的錘法,對於黎淵那手錘法,他有些驚訝,但卻遠不及拿起這塊鐵料時。

「受力這麽均勻?」

熾火精鐵是寒鐵地火中纔有的珍稀鐵料,以堅韌與極難提煉聞名。

鑄兵穀三百匠師,能提煉此鐵的不足半數。

這可不是錘法高明就能辦到的,這需要無數次鍛打的經驗,以及極高的鍛造天賦。

瞪了一眼其他鐵匠,雷驚川問道:「你,打了多久的鐵?」

「差不多一年。」

黎淵回答。

入穀時,他的根底早就被調查幹淨,這種一打聽就能知道的事,自然不需要隱瞞。

他來這鑄兵穀,除了尋找裂海玄鯨錘之外,也是準備學一學鑄兵術的。

神兵穀以神兵為名江湖,即便近些年有些勢衰,但千年傳承做不得假。

鑄兵術的價值,不會遜色於兵道鬥殺錘,某種意義上,很可能還要超過。

「不到一年。」

掂量著手裏的鐵料,雷驚川自語了兩遍,又將鐵料放下:

「繼續。」

黎淵心下微定,提錘再打,他發現,這鐵錠雜質極多,且極難去除。

不過他對於勁力拿捏很穩,仍是一錘接著一錘的打鐵,不急不躁。

其餘鐵匠看了好一會兒,被雷驚川訓斥後,方纔恢複忙碌。

「這就是龍形根骨?」

雷驚川靜靜看著,心中可遠不是表麵這麽平靜。

這小子打鐵一年,居然抵得上自己十年?

這天賦未免……

聽著那一聲聲幾乎沒有差異的錘聲,雷驚川有些站不住了,稍稍猶豫之後,轉身離開。

「應該會差不多吧?」

黎淵心下嘀咕。

鑄兵術可不是輕易能學到的,這鍛造地不乏打了十年二十年鐵的匠師都沒學到。

他想立刻學到,自然要展露天賦,不然,別人憑什麽看重你?

砰!

砰!

砰!

黎淵呼吸平穩,一錘錘的打著鐵,他半年沒打鐵,此時居然有些沉浸其中。

尤其是,他手裏這把鍛造錘,委實太順手了些。

「我也該弄一把新的鍛造錘了……」

……

鑄兵穀幾乎被挖空了,上百米厚的地層裏,有著許多洞穴,地道更是錯綜複雜。

雷驚川輕車熟路,走過一處處複雜地道,來到了一處山洞。

山洞中到處懸掛著鍾乳石,與鍛造地不同,此處很冷,山壁上甚至結著冰。

洞穴深處,一巨大深坑前,有一白發老者盤膝而坐,他手裏拿著魚竿,魚線垂入深坑中。

這深坑,連通著寒潭水,是鑄兵穀最為隱秘的幾處地穴。

「師兄!」

雷驚川大步而來。

那白發老者正是鑄兵穀的大長老,經叔虎,七十餘年前入門,曾與韓垂鈞、公羊羽同為真傳。

「老夫的魚兒!」

經叔虎拉動魚竿,隻見空鉤不見魚餌,當即有些惱怒:

「老夫好不容易要釣到了,你給驚走了!」

「……你自己釣不到魚,怨我?」

看了一眼深坑,雷驚川毫不客氣的反駁:「我天天打鐵,你倒是清閑!」

「要不是你,老夫這次肯定釣到了!」

經叔虎冷哼一聲,這才問起:「你急衝衝來,難道是給飛瀑堂打的‘驚空鉤出問題了?」

「老夫出手,區區一件上品名器又算得什麽?」

雷驚川一擺手,道:

「今天,韓垂鈞新收的弟子來了……」

「韓垂鈞!」

經叔虎麵色一沉:「那老東西來,老夫都不見,遑論他的弟子?」

他的地位特殊,除卻穀主外,其他五大長老都不在意,遑論一個新晉真傳?

「這個不一樣。」

雷驚川可懶得理會他和韓垂鈞的恩怨,沉聲道:「韓垂鈞新收的這弟子天賦很高!」

「天賦?」

經叔虎冷笑:

「老夫又不是沒見過龍形根骨,大龍形都見過,他能有多高?」

「不一樣。」

見雷驚川不似玩笑,經叔虎倒是有了些興趣:「有什麽不一樣?」

「他錘法天賦極高,而且,鍛造天賦也極高!」

雷驚川沉聲道。

「哦?」

經叔虎微微皺眉:

「有多高?」

「錘法天賦或許不如韓垂鈞,但鍛造天賦,隻怕更勝你我!」

「放屁!」

經叔虎勃然大怒,像是被戳中逆鱗:「他弟子的鍛造天賦能超過我?」

雷驚川麵無表情,看著他師兄作妖,看著他平靜下來,方纔道:

「師兄,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……」

「又能意味什麽?」

經叔虎哂笑:

「從祖師到老夫和韓垂鈞已經一千四百年了,你莫非以為真有‘玄鯨錘?」

雷驚川默然低頭,也覺悵然。

自祖師玄經遷徙山門至神兵山至今,一千四百多年來,每一代錘兵堂主、鑄兵穀主都在追尋那件傳說中的‘天運玄兵。

但……

「你說得對,或許世上根本沒有……」

雷驚川搖搖頭,突覺眼前一花,再抬頭,經叔虎已消失在眼前:

「老夫倒要看看,他有多高!」

「……」問原因,一招手,已將【蒼龍袈裟(七階)】取來,遞給了黎淵。“多謝師父。”老龍頭如此幹脆,黎淵準備的說辭都沒派上用場,忙將袈裟接過,入手隻覺如玉般冰涼滑溜。這件袈裟,屬於外甲,披在外麵,不但可抵禦水火刀兵,更有加持自身真罡、真氣之能。這還是沒有認主,否則,如老韓那件蛟龍甲,甚至可以大幅拔高自身的力量、速度。“穿上。”龍夕象擦了擦嘴,等黎淵將袈裟套在道袍內,方纔起身。“師父,咱去哪?”黎淵身材勻稱,套...